1935年,父亲因意外事故辞世,抛下母亲、虚龄3岁的我和1岁的妹妹。当时,上海《申报》曾以《惨、惨、惨》为标题,报道了我家的悲惨遭遇。母亲在悲痛中觉醒过来后,为了生计,找了两种下手活,一种是分散在农村的木织绸机中的下手活,织绸人将城里绸庄领到的外发加工的一股股绞丝交给母亲,由母亲把绞丝摇在纡子上,然后,将纡子供给他们织成绸缎,他们将领到的绸缎加工费分一小部分给母亲。另一种是为裁缝师傅做成的毛边衣服缝边下手活。两种下手活春夏季活较少,收入低,算着用勉强度日;秋收后到春节前,活比较多,母亲白天摇纡子,晚上在油盏灯下缝边,常常到深夜。早睡的我一觉醒来,母亲还在做,她常说:“答应的交衣服的时间不能拖,不能让人家跑白趟,做人要做老实人,说话算数,要讲信誉。”母亲的勤劳在亲戚、邻居中是出了名的,她常说:“人只要勤劳,不愁没饭吃!”
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,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。凡是勤劳的人,无不爱惜物品,母亲就是这样的人。她说:“人生活所需要的每一样东西,都是辛辛苦苦得来的,千万不能浪费。”在我家哪怕是一粒米饭、一点菜叶,每人都不会剩在碗里;不穿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,缝补得整整齐齐,供需要时使用。我的一双儿女,3岁以内所穿的内衣内裤、棉衣棉裤,就是母亲存放了20多年,我幼时穿过的;我子女上小学时穿的衣服,多数是母亲用大人的旧衣服改制的。在我家一张纸、一根绳、一点布角都不轻易丢掉,需要时就用上,她常说:“会算计,一世受用。”
母亲人缘好,诚实厚道,气量大,乐于助人。她多数时间在家干活,很少去串门,邻居们来我家闲聊的人却不少。家里每天都泡好了茶芯(茶末子)茶,供来我家的邻居饮用,天热时,门口过路人也常来饮用。邻居有一位独身老人,有时我家烧的新米粥、做的米粉团子,母亲常给送去。我和妻子长期在外地工作,母亲带我幼小的子女住在苏州老宅时,隔音条件差,邻居中住着上三班制的纺织厂职工,为了保证他们能够休息好,她常关照小孩讲话声音要轻一点。有一次亲戚送来玩具汽车,怕影响邻居休息,她就藏起来不让玩。邻居家有事,常将小孩寄放在我家,她总是热情照顾,甚至供饭给小孩吃……
母亲过世已30多年了,直到现在,碰到亲戚和昔日的老邻居,他们都很怀念她,赞美她的为人,有的还有声有色讲述她昔日的言行。
细想起来,母亲对我的启迪,从来就不是那些有板有眼的教育,而是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。她的做人做事的态度,为人处世的原则,勤劳、节俭、宽厚的家风,深深地烙在我的脑中,时时砥砺着我,母亲为人的最好基因存储在我家,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一家人。我相信不管国家建设得如何繁荣富强,人们的生活水平如何提高,我们都会将勤劳、节俭、宽厚的家风,作为融合社会的正能量代代传承下去。
(苏州创元投资离退休干部服务中心退休一支部 赵承明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