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秋”将过半,放眼古城内外,依旧树绿草青,生气勃勃,不由不令人想起小杜“秋尽江南草未凋”的诗句而浮想联翩了。
杜牧此诗,题为《寄扬州韩绰判官》,全诗如下:
青山隐隐水遥遥,秋尽江南草未凋。
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萧。
“草未凋”, 《樊川文集》影宋本、影明本均作“草木凋”。南宋爱国诗人谢枋得认为,杜牧此诗是“厌江南之寂寞,思扬州之欢娱”,自是“草木凋”更符合全诗意思。这也有一定的道理。因为,唐代扬州在全国的地位,类似今日之上海。故有“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”之说,而江南却远没有扬州之繁华也。但清代经学家段玉裁却认为,还是“草未凋”更有意味。我也以为,倘不拘泥于真人真事,从全诗意境看,也是“草未凋”为佳——今人欣赏此诗,不妨就将二十四桥架在江南么——这也符合“艺术的真实”嘛!何况,看唐代绘画上的妇女,多半露上胸,也许,那时的气候就和现在差不多哩!
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未曾中断的传统文化。古人又有“不学诗无以言”之说。章回小说的开头,常有诗词作引;结尾则“有诗为证”。因此,传统的诗词歌赋中,确实承载着好多传统文化的精华,有待我们有选择地传承和发扬光大。
诗者,精言也。所以,作诗讲究炼字。王安石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之“绿”,宋祁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之“闹”,一字之妙,境界全活;而“木”“未”一划之差,也境界全变。现代社会中“牵一发而动全身”的事也比比皆是(所谓“蝴蝶效应”则是自然界的类似规律)。
当然,虽诗中的每一字都应讲究,倒也不是每处都只有一个字可用。中文里,同一个意思,常有多种词和字可以表达。比如上述“青山隐隐水遥遥”,也有的版本作“青山隐隐水迢迢”者;苏东坡《大江东去》之“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”,也有作“乱石崩云,惊涛裂岸”者,不仅意通,平仄也同嘛!
但是,也有动不得处。比如,有人引用唐人李涉《题鹤林寺壁》“终日昏昏醉梦间, 忽闻春尽强登山。因过竹院逢僧话,偷得浮生半日闲”时,竟把第一句写成“终日错错碎梦间”。虽“醉”换成“碎”倒还别有风味;而“错错”(或许以今之所谓“朦胧诗”相比也勉强可解),但按“七绝”格律,则此处二字却必须是平声,“错错”恰是仄声。因此,肯定错了。
老一辈书画家,大多是传统诗词高手;而今的年轻一代,却多不谙此道。因而,题写前人诗词时,难免出错。李清照的名篇《如梦令》: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知否?知否?应是绿肥红瘦!”居然有一位青年书法家把第一句错写为“昨夜雨骤风狂”,竟不知“骤”是要与下句的“瘦”押韵的,不免贻笑大方了。
写诗要不要讲究平仄?为什么人们常说“千方百计”,或“百计千方”,却没人说成“千计百方”或“百方千计”?这就是“平仄规律”在起作用了。新诗要不要格律化?上世纪三十年代,闻一多等提倡过;五十年代,何其芳等讨论过,均不了了之。过去,或戎马倥偬,或忙于“雪中送炭”,顾不上讲究这些;而今,要求“统筹兼顾”,强调“精品意识”,就应该调动古今之外之“一切积极因素”,以求在“雪中送炭”的同时,也努力“锦上添花”了!不是吗?!
金阊区离休干部张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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